古道幽幽，萬裏碧株。

涼涼的秋風吹襲著荒野傳出一陣陣怡人的芳草之香，茂密的樹林組成了大片的森榕，一株株的拼命散發著生的氣息。

視野的盡頭，本應是連綿的蒼山、幽幽的古道，然則自從九年前的一場驚天異變之後，那裏卻是被濃烈的火焰氣息所籠罩了起來。與西方密林截然相反的是，東側一道鴻溝之東，卻是充斥著濃重的死氣。隱約間，還有陣陣淒厲的慘叫聲連綿不絕的傳遞了過來。

毛骨悚然的叫聲，如同受盡了折磨的地獄惡鬼向上天召已之惡，悲痛的懺悔。

數日前這裏還是一馬平川的荒原野地，那鴻溝自然不是天然形成，宛如彎月的般的鴻溝寬達九丈，長約十裏，猶如天塹，將天武界東西兩地分隔開來，鴻溝之中是無底深淵，不知何人有大威能，居然用無數元神填滿。那一團團乳白色又散發著精純元氣的元神光團聚在一起，恍如數裏長的光源，凝合著一道粗壯、寬廣的光束直插天峰……

上億的元神，林林總總、各種境界一應俱全，如此多的元神匯聚在一起，如若被若位有著吞天噬地的大能同時吸入煉化，就算是帝君也會實力大漲。

太多了。

最關鍵的是，這些元神已經失去了靈識，是個武者便可以輕松的煉化。

鴻溝之後不足千米之外，九只石柱巍峨插立，如刀削般的石柱顯然是有人故意用利器雕琢而成，上窄下寬，通透圓滑，沒有一絲棱角，每一根石柱的腳下都堆積了大量的石塊。好比一座座小小的山丘，被插上了擎天巨指一般，叫人望之生畏。

這還不算什麽，遠遠望去還會發現，在那石柱之上，每一根的頂端赫然被釘著一具人形物體，人形物體被釘了雙手雙腳、雙肩雙腿，中央的位置更是有著一小團光芒在閃動個不停。

罵聲，也來自於那光團。

九根石柱的下方不遠，一柄利刃插在地表之上，利刃呈刀狀，通體泛著紫芒，便是時而有風起吹動石屑、石塊揚起落於刀鋒處，也會在頃刻間被劈為兩半。足可見此刀乃非凡之刀。

是誰，設下如此懾人心魂的場景？

又是誰，居然扼殺了上億武者，將其元神同時拋入那深淵之中？

答案只有一個。

莫然。

“大哥……”

背對天蕩山，感受著那依舊沒有熄滅的雄雄烈火所蒸騰的熱氣，黑電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忍。

黑電自然不可能對天蕩群山中受滅神燃雲陣炙烤的無數元神抱有憐憫之心，他的不忍完全是在乎一處土包之上半蹲半坐的人身上。

掃了一眼正在悉心照料著筱蝶的方準，黑電哀嘆了一聲，對土包上的人說道：“大哥，你……沒事吧？”

土包上的人自然是莫然。

此時的他還是那一身長衫，不過早已被鮮血染紅，渾身上下泛著郁悶的紫黑色，陣陣血腥之氣從身上散發出來，根本無法抵擋。

胸口起伏不停，顯然是元氣耗盡了。

莫然疲憊的擡起頭，雙眼赫然呈現一片血紅色：“沒事。”

他的聲音依舊低沈，說了一句，便又低下了頭，像是昏昏睡去。

“大哥。”見到莫然如此疲憊，黑電的腦海又一次的回放著這半月來的記憶畫面。

鮮血、頭顱、火焰、冰霜……一切的一切，仿佛都來自地獄……

耳邊轟隆隆的作響，那是刀芒劈斬大地所造成的震天驚雷之聲，滾滾而來，蕩滌心神……

腰間的傳訊晶牌響了，莫然恍若未聞，並不拿出來觀看。

良久，同樣的響聲在黑電的身上響起……

黑電皺了皺眉，翻手取出掃了兩眼，對莫然說道：“大哥，魯豪、陸雲求見……”

黑電的聲音很低，似乎在極為為難的情況下說出口似的，一語道出詢問著，心裏揣揣不安。

他不知道莫然聽完這句話會有什麽反映，他只知道眼下莫然的殺意依舊如同往昔半月來那樣的濃厚、那樣的駭人……

“不見。”莫然並未擡頭，只是無比冰冷的回絕了一句。

方準轉過頭，對黑電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說下去，慢慢的將筱蝶的身子放在早就鋪好的草地之上，方準起身對著那鴻溝的西側指了一指。

黑電會意，點了點頭。

方準邁開步子，沈重的朝著鴻溝外行去……

“讓他們回去。”

莫然的聲音再起，方準頓了一頓，背對著莫然點了點頭。

走到石柱之下，方準站在紫焰刀的旁邊，定晴瞧了一眼，再看了看那石柱之上的耀月等人，眼中怒火交織。

“咻……”

兩道人影這時飛射而來，緩緩放慢了速度在紫焰刀為界的西側停了下來，方準擡頭一瞧，正是魯豪和陸雲……

通天懸閣毀了，九路天宮也差一點變成了死地，但兩人對莫然沒有不滿，即便是有也在這幾日煙消雲散了起來。

他們能夠理解，自己的家人、好友、至親轉眼之間撒手人寰的感覺是何等的悲慟，再者說，莫然並沒有慘無人道到不留情面。

九路天宮中陸雲的一家老小還是活了下來，而且還是莫然把他們從那些背逆的天宮弟子手中救了出來。

“方準……”沒有見到莫然，兩人微感失望，他們之所以沒敢第一時間沖進鴻溝的東側，完全是因為那一柄紫焰在作怪。

“禁鎖乾坤，以刀為界，不迎外人。”陸雲看著眼前的種種，立刻明白了莫然的意思，這才將魯豪叫住，苦苦的守在鴻溝之外。

“魯大人，陸大人。”

對於魯豪、陸雲這二位，方準還把他們看成朋友，並沒有撕破臉皮，只不過紫霄門的慘滅實在讓他撐不起笑臉，於是這般見禮倒是不同往日的交往親切，倒是顯得極為的生硬。

魯豪性命偏向火暴，同時也很急切，見到這個場面，眉頭早就皺了起來，問道：“方準，這是怎麽回事？”

方準看了一眼紫焰，眼神當中有些不適，不知道怎麽回答，不過他最後還是順從了莫然的意思，言道：“二位，對不住，如今天蕩山已毀，大哥以刀為界，不迎外人，凡私闖天蕩者，只要超過這紫焰的界限，便視同仇敵，不死不休……”

“視同仇敵？不死不休？嘶……”

魯豪與陸雲聞言之下，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僅僅憑著方準這幾句話，兩人便知道莫然如今有多狠辣無情了。

“不迎外人？我魯豪也是外人？”魯豪驚怒，反問道。

方準沒有躲閃魯豪的怒目而視，凜然的挺起胸膛道：“在方某人的心裏，二位依舊是朋友，不過沒有大哥的命令，方某不會放二位過去，請見諒。”

“方準。”陸雲嘆息了一聲，聲音緩和道：“請你告訴莫然，我們二人對他並無恨意，此次前來正是為了候佩意欲統領罪盟一事，還請他先熄怒火，大事為重。”

陸雲說的恭敬謹然，難為方準做不出抉擇，視線似有若無的在二人與自己背後轉著，不由苦思起來。

見方準為難，不見回話，陸雲心下焦急。此次二人前來的確有大事，見方準也不說話，陸雲扯著嗓子對裏面喊道：“莫然，候佩奪了七彩雲石，若不奪回，恐生變故。”

“七彩雲石。”

方準心中一突，剛要開口，卻聽到天蕩山腳，一道沙啞的聲音傳了出來。

“方準，讓他們進來……”

魯豪和陸雲聞聲一喜，趕忙撒開雙腿，飛縱了進去。

真正進了天蕩山的範圍，魯豪、陸雲看著眼前的一切，方才知道何為壯觀二字。

濃濃的烈焰蒸騰而起，扶搖直上，慘烈的晴空早就被灰黑的煙霧籠罩的不見一絲日光。

雄裝的火焰照亮了半黑不明的天空，這裏的明亮有如於一只巨大的篝火，將周遭百裏之地都照亮一般。

莫然一只腳踩在土包之上，另一只腳順勢搭在土包的外側，腦袋低低的差點貼上了胸膛，渾身上下沒有半點元氣溢出，那長衫早就被血色染紅，疲憊致極的莫然流出了汗水，汗水將長衫浸濕，揉合著長衫上已經幹涸的血跡滴滴噠噠的順著衫角落在了地上，竟然是紅色的汗水。

三大領地近億武者，無數神皇、帝君強者皆數被莫然一人屠戮，其間連逃走的機會都沒有，顯然在這三場戰役之中，莫然所付出的怒火會是何其雄渾。

空間、本源、時間法則的應用，只在這半月間便將其體內的元氣揮霍一空。要知道，想讓成百上千萬的人不會逃走，何其困難。魯豪和陸雲自認還沒這份本領，由此，足可見的是莫然對法則的把握達到了何等恐怖的田地。

真的是瘋了。

這是魯豪和陸雲見到莫然這一面後，第一時間感受到的心情。

沈重的殺氣，仿佛在莫然的身上罩上了一層黑漆漆的煞雲，他的身上蒸騰的不僅僅只有汗水，更多的還是讓人心有餘悸的怒意與殺心。

“兩位是為了七彩雲石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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